原来,这里的厉尘澜竟是代她死在了剑冢吗?
路招摇有些失神,愣愣看着那个路门主在诉说完心事后,很快收敛了那些不该出现在万路门主宰者身上的脆弱情绪,起身一步步往山上而去。
先前的那股牵引之力仍未断绝,路招摇临走之际,特意转身看了眼那座豪华的坟冢,再看看离坟边仅有几步远的那棵古树,内心甚是复杂。
先是想着,厉尘澜的魔王血脉居然没能保住他的性命,也不知道这家伙还有没有那个运气进入栖止地,如子游那般无忧无虑地在那里呆下去。
而后又想,厉尘澜不在了,自己顺理成章地取代他成为了万钧剑的主人,若是宗门的那些一团乱麻依然未曾改变,那么到时候芷嫣过来拜师修魔时,遇见的门主岂不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终于有了点盼头,跟着前方的红衣门主回了无恶殿。
想是幻境的缘故,这次的时光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漫长,几乎是眨眼的工夫,路招摇面前的景象便快进到了一年之后。
眼前的路门主正百无聊赖地半躺在门主宝座上,听着阶下的北山主不厌其烦地劝她莫要与宗门之人联手的话。
只听得袁桀苦口婆心地劝道:“虽说那琴千弦所辖的千尘阁,近年来并未给我们万路门添过堵,但若要让万路门与之联手,对付新兴的新山一系——着实有损我万路门的威名啊,门主!”
上首的路门主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无奈地掏了掏耳朵。看那不耐烦的表情,如果不是为了给袁桀留点面子,怕不是下一刻她便能命暗罗卫将其轰出门去。
边上旁观了半天的路招摇虽然不至于像她这般不给老下属面子,但内心深处的想法基本上也跟她差不离了。
昔年自己在位时,袁桀的这些诸如“万不可与宗门之人联手!”“为何不能对他们赶尽杀绝?”之类的话几乎是翻来覆去地被他提起,那些唠唠叨叨的话音,几度成为了她的阴影,一听见就烦得慌。现下记忆重现,别说跟前这个总是被魔音贯耳的路门主了,就连旁观的她也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果然自己之前不喜欢这老家伙是有原因的。
好在,被折磨够了的路门主及时制止了对方滔滔不绝的逆耳忠言,说道:“够了!别再说了。”
对此,路招摇毫不意外。
且不说路门主一向是个天老大我老二的性子,从不会因为旁人的说教而轻易改了主意,便是前些时候自琴千弦口中听到的那姜武的身世,也由不得她袖手旁观。
天知道路门主在听到姜武那厮居然是琴千弦在被自己关进地牢观赏了一夜后折腾出来的产物时,她心里有多震惊。
没想到被她随随便便盯上一夜居然也能扰乱他琴千弦的道心?更没想到的是,生出心魔就算了,这玩意儿居然还能剥离体外,化为实质?
这样惊人的消息,在一瞬间的惊愕过后,便成了难得让路门主上心的大乐子。斩杀心魔,还是与自己相关的心魔,这样的好事,既已传至闲得发慌的路门主耳中,可不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虽然老早之前也曾考虑过要不要将这姜武收入麾下为自己办事,但这一年间,姜武的新山势力一直蠢蠢欲动,时不时便要在仙魔交界处闹上一通,引得江湖中人怨声载道。路门主不满这人如此嚣张,曾派手下精锐前去新山与之相抗,结果到头来没能杀他个锐气不说,反倒害得自己这方损兵折将,白白做了供对方吸取怨念的养料。
如此奇耻大辱,路门主怎能忍得下去?若非这万钧剑邪性得很,时常扰乱她的心智,导致她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便抽出工夫闭关调息,以她的气性,早在第一时间得知姜武的挑衅时,便会亲自出手了。
思及此,路门主有些厌倦地揉揉额角,对着底下面带不甘的袁桀说道:“本门主心意已决,北山主不必再多言。如今我万路门与千尘阁暂时联手,并不代表本门主会一直如此。况且,经此一役,能让他琴千弦欠我们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见袁桀仍然保持着一副“与宗门为伍,实乃奇耻大辱”的气恼模样,路门主面色微沉,语气略重地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对于袁桀这个不怎么听劝却实在忠心耿耿的老下属,她当真是用尽了毕生的素养才能容许他每次在自己面前如此指手画脚。
眼见门主动怒,纵使袁桀憋了一肚子气,也不得不听令退下。正待出门时,忽然间听得暗罗卫长匆匆来报:“启禀门主,山下禁地有生人闯入,属下等已将其制住,但其中一女子口口声声说要投奔万路门修魔复仇,经属下询问,仇人是……鉴心门!事关重大,属下等不敢擅专,如何处置这两人,还请门主定夺!”
有人闯入?路门主当即面色不善地质问道:“禁地守卫何在?怎么会让外人闯进去?”
她对墨青那小子虽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分,但看在那青年也算为自己尽忠的份上,在剑冢一战苏醒后,她便特地下令将其尸身好生葬在尘稷山下的红石林禁地中,命专人值守此地,并四时祭拜,权当全了这份过命的交情。